《帽似真愛》好一個誤會的喜劇
文｜王友輝（知名編劇家）
30年前，在大學裡上姚一葦老師的課，不管是「戲劇原理」或是「現代戲劇」，講到喜劇時，有個劇本他一定會提到，而且不僅僅是提到，甚至每次一提到都會露出他上課時難得一見的笑容，那就是《一頂義大利草帽》。而我，卻總以為那是個「義大利」的劇本，還想像它和16世紀的「義大利即興喜劇」（commedia dell'arte）一定脫不了關係。但事實上，《一頂義大利草帽》不折不扣是1851年在法國首演，而且演出盛況空前、歷久不衰的一個純種法國劇本。
沒想到我對這個劇本的記憶，竟和這個喜劇劇本裡推動情節的重要元素一樣，是個「自作聰明」的天大「誤會」，三條線的尷尬啊！但，對觀眾來說，「自作聰明」勾勒出角色的嘲諷，「誤會」帶來捧腹大笑，不都是喜劇裡拋撇不去的血緣嗎？好一個誤會的喜劇啊！蠻荒謬的！
更沒想到，「沙丁龐客」讓天大的誤會變成事實，緩頰了我「自作聰明」的尷尬。去年，馬馬找我合作（其實我很少寫喜劇，是不是我越來越胖越像很有喜感的小丑？），希望把這個劇本改編成現代音樂喜劇，而且是透過面具、雜耍、小丑默劇和即興等等表演元素，創造出屬於「義大利即興喜劇」的現代趣味，看來，連喜劇的創作過程都不免依賴著「誤會」的發酵。
首先是劇名，義大利？好遙遠；帽子？戲裡丟了戲外便不能丟，而劇中的每一個人，其實都浮沉在愛的追求中卻以荒謬的行為推開愛而不自知，因此有了「貌似真愛」的概念，而仍以諧音異字的「誤會」為基礎，「帽似真愛」這個劇名於是定案。所以不要以為取各劇名有什麼了不起的大學問！
至於劇本的改編，在和馬馬討論後，挪移了戲劇的時空並濃縮場景架構，將戲劇的背景搬到了臺北市，因此當代臺北某些光怪陸離的荒謬現象，例如摩鐵的偷情卻辯稱上廁所、看DVD；貴婦名媛揪團欣賞猛男秀卻意猿心馬、春意盎然；女性意識抬頭卻仍笨笨傻傻且擋不住事業與愛情的內心掙扎、流行名牌儼然成為身分塗脂抹粉的小丑面具等等，便都成為戲劇改編後的喜劇情境，並且將原劇中對於中產階級的嘲諷，轉化成對土地暴發戶以及「有錢人」的嘲弄，以及對愛飢渴而不擇手段的眾生相的荒謬諷刺。
之後，為了讓作曲家順利前置工作，我一反過去創作習慣地根據劇本的架構大綱，先編寫出9首穿插劇中的歌詞，形式上有獨唱也有合唱，透過戲劇情境的引導，以人物心聲及人物互動關係為主題，在詞性上則偏向喜劇風格，但也不免俗地以我擅長的抒情美感，適度地穿插在喧囂喜鬧的場景中，這無非是希望即使是唱歌，都呼應著笑中帶淚的喜劇情調。至於整個劇本的對白，則都是導演馬馬帶著充滿創意和活力的演員們辛苦即興發展出來的，我呢，除了9首全新的歌詞，對於劇本，我也只是加油添醋、修修改改，十足「出一張嘴」的老男人的小丑嘴臉。所以，千萬別自作聰明地誤會了那些絕妙的笑話是我一個人想出來的。若有冠冕，應該歸功導演和演員，若有責難，定當又是我個人另一次尷尬的三條線了！
希望大家能看得愉快、笑得開心，並且感受一下劇中的「真愛」究竟在哪裡！不過要是沒找到，那就儘管笑吧！別管其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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