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端搞笑  絕對抒壓
壓力下強力反彈的日式喜劇

 

原文刊載於PAR表演藝術雜誌(2012年7月號)

文|李建隆(旅日劇場工作者)

桂春蝶落語秀4  

日本人勤勉、認真的態度很容易產生緊張,在這種嚴肅的社會氣氛中,日本人很少有機會開玩笑。就像是彈簧效應,壓得愈用力彈得愈高,某種程度上來說,日本人就在這樣的壓抑文化之下,發展出了極端的搞笑文化。如電視上有眾多的搞笑節目,更催生許多專職的搞笑表演者,非要讓你笑到絕到、把煩惱拋到九霄雲外不可。

在日本,「搞笑」被演變成很特殊的文化,當然在各國的文化中都有幽默的加入,但是像日本這樣的滲透到一般生活裡,發展出像「落語」或「漫才」這種「讓客人笑為目地」的演出形式,在世界上少之又少。這可能是因為日本人壓抑的性格所致。

人類學者潘乃德(Ruth Benedict)在他的《菊花與劍》The Chrysanthemum and the sword中形容日本人的倫理體系,以忠、孝、義務、義理、人情等倫理規範為軸,是觸發日本人行為的原動力。日本人勤勉、認真的態度很容易產生緊張,在這種嚴肅的社會氣氛中,日本人很少有機會開玩笑。就像是彈簧效應,壓得愈用力彈得愈高,某種程度上來說,日本人就在這樣的壓抑文化之下,發展出極端的搞笑文化,因為壓抑的日本人太需要解放了!

 

以裝傻讓別人開心為業

提到搞笑,通常會想到日本為數眾多的搞笑節目,其中最耳熟能詳的就是「志村大爆笑」。志村健被稱為「日本的喜劇之王」,他在電視上開始活躍的前後,正好是日本的不景氣時期,電視台為了減少製作成本,並且增加收視率,大量地引進低成本的喜劇節目。這種喜劇的形式中,通常會有故意裝傻被罵的角色,後來台灣的綜藝節目也受到志村健很大的影響,例如「春嬌與志明」。我們常常會覺得被罵「笨蛋」很鬱卒,殊不知日本的社會裡有一群,靠著自己裝瘋賣傻被罵「笨蛋」讓別人開心為職業的人。

通常在日本關西出生的搞笑藝人比較多,這也許跟關西人的個性有很大的關係。比如說去美容院洗頭,洗頭妹一定會問:請問還有哪裡會癢嗎?以關東人來說,即使真的有癢的地方也會客氣地說沒關係,他們會認為「說出來很丟臉」或是「麻煩別人是一件不好的事」。但對關西人來說,他們會大方地說出自己想說的,甚至還有人會開玩笑地說:「我的腳很癢」。他們認為「這是服務業,如果不大方地接受就是一種損失」或是「開心地說個笑話,大家可以度過一個和氣的相處時間何樂而不為」。關東人的為他人著想,與關西人的希望大家開心,兩者都是溝通不可或缺的要素,但像關西人這樣對於服務精神的認知,使得關西的「搞笑藝人」對於觀眾就產生了一種「一定要讓你賺到」的搞笑服務。

 

關西兩大搞笑大本營

在日本關西最有名的喜劇團體有「松竹藝能」與「吉本興業」。「松竹新喜劇」是由歌舞伎演員曾我廼家五郎與十郎組成,他們從日本的傳統藝能「仁輪加」(にわかNIWAKA)改良的「曾我廼家兄弟劇」成為日本最初最正統的喜劇,仁輪加是一種以即興的方式將歌舞伎的內容以滑稽模仿的表演方式演出。即將應台北藝術節之邀訪台演出、日本相當知名的年輕落語家桂春蝶,就是松竹藝能公司的藝人。

「吉本新喜劇」是由上演「漫才」與「落語」、「諸藝」時插入的「コント」所延長發展而來的,「コント」是由法文conte而來,指的是目的在引人發笑的短劇,也叫「寸劇」。「吉本新喜劇」也常常被稱為「漫才芝居」,芝居是演劇的通稱;「漫才」是由「萬歲」(まんざいMANZAI)的發音而來,是從平安時代開始的藝能表演,一種在新年演出的祝賀歌舞,兩人一組家家戶戶去拜訪,一人打鼓一人跳舞,江戶時代開始慢慢變得滑稽化,但在二次大戰後幾乎停止演出,可能是當時的社會風氣不宜嬉笑怒罵,現在又開始被復興了。現今KUSO、無厘頭的漫才式喜劇,為苦悶的上班族帶來一個解放的出口。深深受到日本漫才影響,台灣也有一個以「興業」為名的劇團:「魚蹦興業」,他們以「新式漫才搞笑團體」自居,延續兩人一組的形式,一人裝傻一人吐槽,表演題材結合社會時事、生活中的各式明亮幽暗角落等議題,獨樹一格的搞笑風格,在台灣的劇場界引起一股風潮。

 

讓人捧腹絕倒故稱「落語」

有別於漫才的兩人一組表演,「落語」(らくごRAKUGO)更是簡化到一人表演。與其他的藝能不同,表演者正裝、正坐在蒲團上,既不會在舞台上起身移動,也不使用花俏的服裝、道具、燈光、音效,通常只有扇子與手帕,很類似中國的單人相聲,豐富的聲音表情一人分飾多角,講述一段趣味故事。不同於獨角戲,落語家能突破肢體發揮空間的限制,將「說話的表演」發揮到淋漓盡致,引人入勝。黃遵憲在《日本國志.禮俗志三》中形容落語:「演述古今事,藉口以糊口,謂之演史家,落語家。手必弄扇子,忽笑忽泣,或歌或醉,張手流目,跨膝扭腰,為女子樣,學傖荒語,假聲寫形,虛怪作勢,於人情世態靡不曲盡,其歇語必使人捧腹絕倒,故曰落語。」


現在落語家的特徵,是對於社會的動向非常關心,表演內容也積極反映時事,時常還會以諷刺的方式呈現,這與對岸周立波的「海派清口」有異曲同工之妙。周立波的演出以上海話為主,有時為了照顧觀眾會穿插普通話,單當以說話為主的日本「落語」,遇上不懂日語的觀眾,會是怎樣的相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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